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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的纪伯伦

发布:2009/1/7 14:01:49   点击:7507

     纪伯伦·哈利勒·纪伯伦(1883-1931)是阿拉伯20世纪最负盛名的作家之一,也是最早获得世界性声誉的阿拉伯诗人。他出生于黎巴嫩北部美丽山村布舍里的一户牧民家里。12岁时,他一家也和被封建和殖民统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黎巴嫩人民一样流亡海外,加入了美国波士顿侨民廉价劳动力的大军。约两年后,他只身回到了贝鲁特,在希克迈学校学习4年。这段学习生活,使他对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政治专制、宗教欺骗和陈腐本质有了本质上的认识,也使他更加热爱祖国和人民。1901年,纪伯伦重返波士顿。

     1905年,纪伯伦发表了他的第一部作品《音乐短章》。自此以后,他接连发表了《草原新娘》、《叛逆的灵魂》等短篇小说集和中篇小说《折断的翅膀》。后来,纪伯伦的创作转向了散文和散文诗,成果颇丰,赢得世界性声誉。他用阿拉伯语发表的作品有:散文诗集《泪与笑》、长诗《行列》、诗文集《暴风集》和《真趣集》等。用英文发表的作品有:寓言和散文诗集《疯人》和《先驱者》、哲理抒情散文诗集《先知》、箴言集《沙与沫》、复印体传记《人子耶稣》、诗剧《大地之神》等。

     《先知》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涉及到“生与死中间的一切”,其中“爱与美”是《先知》的主旋律。作品具有哲理性、美妙的比喻、象征的笔法和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

     作为哲理诗人和接触画家,和泰戈尔一样是近代东方文学走向世界的先驱。同时,他又是阿拉伯现代小说和艺术散文的主要奠基人,二十世纪阿拉伯新文学道路的开拓者之一。本世纪二十年代初,以纪伯伦为中坚和代表形成的阿拉伯第一个文学流派“叙美派”(即“阿拉伯侨民文学”)曾闻名全球。

     在短暂而辉煌的生命之旅中,纪伯伦饱经颠沛流离、痛失亲人、爱情波折、债务缠身与疾病煎熬之苦。他出生在黎巴嫩北部山区的一个农家。故乡的奇兀群山与秀美风光赋予他艺术的灵感。十二岁时,因不堪忍受奥斯曼帝国的残暴统治,他岁母亲去美国,在波士顿唐人街过着清贫的声后,一八九八年,十五岁的纪伯伦只身返回祖国学习民族历史文化,了解阿拉伯社会。一九0二年返美后仅一年多的时间,病魔先后夺去了他母亲等三位亲人。他以写文卖画为生,与为人剪裁缝衣的妹妹一起挣扎在金元帝国的底层。一九0八年,他有幸得到友人的自主赴巴黎学画,并得到罗丹等艺术大师的亲授与指点。一九一一年他再次返美后长期客居纽约,从事文学与绘画创作,并领导阿拉伯侨民文化潮流。当他感到死神降临,决心让自己的生命之火燃烧得更加光耀,遂不顾病痛,终日伏案,直到四十八岁英年早逝。

      纪伯伦是位热爱祖国、热爱全人类的艺术家。在生命的最后岁月,他写下了传遍阿拉伯世界的诗篇《朦胧中的祖国》,他讴歌毕生苦恋的祖国:“您在我们的灵魂中——是火,是光;您在我的胸膛里——是我悸动的心脏。”爱与美是纪伯伦作品的主旋律。他曾说:“整个地球都是我的祖国,全部人类都是我的乡亲。”他反对愚昧和陈腐,他热爱自由,崇尚正义,敢于向暴虐的权利、虚伪的圣徒宣战;他不怕被骂作“疯人”,呼吁埋葬一切不随时代前进的“活尸”;他反对无病呻吟,夸夸其谈;主张以“血”写出人民的心声。

     文学与绘画是纪伯伦艺术生命双翼。纪伯伦的前期创作以小说为主,后期创作则以散文诗为主。此外还有诗歌、诗剧、文学评论、书信等。《先知》是以纪伯伦步入世界文坛顶峰之作,曾被译成二十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

      在东方文学史上,纪伯伦的艺术风格独树一帜。他的作品既具有理性思考的严肃和冷峻,又有咏叹调式的浪漫与抒情。他善于在平易中发掘隽永,在美妙的比喻中启示深刻的哲理。另一方面,纪伯伦风格还见诸于他极有个性的语言。他是一个能用阿拉伯文和英文写作的作家,而且每种语言都运用得清丽流畅,其作品的语言风格征服了一代又一代的东西方读者。美国人曾称誉纪伯伦“象东方吹来横扫西方的风暴”,而他带有强烈的东方意识的作品被视为“东方赠给西方的最好礼物”。

    早在一九二三年,纪伯伦的五篇散文诗就先由茅盾先生介绍到中国。一九三一年冰心先生翻译了《先知》,为中国读者进一步了解纪伯伦开阔了文学的窗扉。近十多年来,我国又陆续出版了一些纪伯伦作品。这位黎巴嫩文坛骄子在中国有越来越多的知音。

先知

  序

  ……

  有一个名叫Almitra的女子从圣殿里出来,她是一个预言者。

  Almustafa以无限的温蔼注视着她,因为她是在他第一天进这城里的时候,最初寻找

  他相信他的人中之一。

  她庆贺他,说:

  上帝的先知,至高的探求者,你曾常向远处寻望你的航帆。

  现在你的船儿来了,你必须归去。

  你对于那回忆的故乡,和你更大愿望的居所的渴念,是这样的深切;我们的爱,不能

  把你系住,我们的需求也不能把你拘留。

  但在你别离以前,我们要请你对我们讲说真理。

  我们要把这真理传给我们的孩子,他们也传给他们的孩子,绵绵不绝。

  在你的孤独里,你曾守卫我们的白日,在你的清醒里,你曾倾听我们睡梦中的哭泣与

  欢笑。

  现在请把我们的“真我”披露给我们,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关于生和死中间的一切。

  他回答说: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除了那现时在你们灵魂里鼓荡的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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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爱

  于是爱尔美差说:请给我们谈爱。

  他举头望着民众,他们一时沉默了。他用洪亮的声音说:

  当爱向你们召唤的时候,根随着他,

  虽然他的路程是艰险而陡峻。

  当他的翅翼围卷你们的时候,屈服与他,

  虽然那藏在羽膈中间的剑刃也许会伤毁你们。

  当他对你说话的时候,信从他,

  虽然他的声音会把你们的梦魂击碎,如同北风吹荒了林园。

  爱虽给你加冠,他也把你钉在十字架上。他虽栽培你,他也刈剪你。

  他虽升到你的最高处,抚惜你在日中颤动的枝叶,

  他也要降到你的根下,摇动你的根柢的一切关节,使之归土。

  如同一捆稻粟,他把你束聚起来。

  他舂打你使你赤裸

  他筛分你使你脱壳

  他磨碾你直至洁白

  他揉搓你直至柔韧

  然后他送你到他的圣火上去,使你成为上帝圣筵上的圣饼。

  这些都是爱要给你们作的事情,使你知道自己心中的密秘,在这知识中你便成了"生命"心中

  的一屑。

  假如在你的疑惧中,只寻求爱的和平与逸乐,

  那不如掩盖你的裸露而躲过爱的筛打,

  而走入那没有季候的世界,在那里你将欢笑,却不是尽量的笑悦,你将哭泣,却没有流干眼泪。

  爱除自身外无施与,除自身外无接受

  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

  因为爱在爱中满足了

  当你爱的时候,你不要说"上帝在我心中",却要说"我在上帝的心里"

  不要想你能引导爱的路程,因为若是他觉得你配,他就引导你

  爱没有别的愿望,只要成全自己

  但若是你爱,而且需求愿望,就让以下的作你的愿望吧:

  溶化了你自己,象溪流般对清夜吟唱着歌曲

  要知道过度温存的痛苦

  让你对于爱的了解毁伤了你自己

  而且甘愿地喜乐地流血

  清晨醒起,以喜扬的心来致谢这爱的又一日

  日中静息,默念爱的浓欢

  晚潮退时,感谢地回家

  然后在睡时祈祷,因为有被爱者在你的心中,有赞美之歌在你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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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哀乐

  于是一妇人说:请给我们讲欢乐与悲哀。

  他回答说:你的欢乐,就是你的去了面具的悲哀。连你那涌溢欢乐的井泉,也常是

  充满了你的眼泪。不然又怎样呢?悲哀的创痕在你身上刻的越深,你越能容受更多

  的欢乐。你的盛酒的杯,不就是那曾在陶工的窑中燃烧的坯子么?那感悦我的心神

  的笛子,不就是曾爱尖刀挖刻的木管么?当你欢乐的时候,深深地内顾你的心中,

  你就知道只不过是那曾使你悲哀的,又在使你欢乐。当你悲哀的时候,再内顾你的

  心中,你就看出实在是那曾使你喜悦的,又在使你哭泣。

  你们有些人说:欢乐大于悲哀。也有人说:不,悲哀是更大的。我却要对你们说,

  他们是不能分开的。他们一同来到,当这个和人负席的时候,要记住那个正在你床

  上酣眠。真的,你是天平般悬在悲哀与欢乐之间。只在盘中空洞的时候,你才能静

  止,持平。当守库者把你提起来,称他的金银的时候,你的哀乐就必需升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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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孩子

  于是一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妇人说:请给我们谈孩子。

  他说:

  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

  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

  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

  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

  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给他们以思想,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想见的。

  你们可以努力去模仿他们,却不能使他们来象你们,

  因为生命是不倒行的,也不与“昨日”一同停留。

  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

  那射者在无穷之中看定了目标,也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使他的箭矢迅疾而遥远地射了

  出去。

  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乐吧;

  因为他爱那飞出的箭,也爱了那静止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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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工作

  于是一个农夫说:请给我们谈工作。

  他回答说:

  你工作为的是要与大地和大地的精神一同前进。

  因为惰逸使你成为一个时代的生客,一个生命大队中的落伍者,这大队是庄严的,高

  傲而服从的,向着无穷前进。

  在你工作的时候,你是一管笛,从你心中吹出时光的微语,变成音乐。

  你们谁肯做一根芦管,在万物合唱的时候,你独痴呆无声呢?

  你们常听人说,工作是祸殃,劳力是不幸。

  我却对你们说,你们工作的时候,你们完成了大地的深远的梦之一部分,他指示你那梦

  是何时开头,

  而在你劳动不息的时候,你确实爱了生命。

  从工作里爱了生命,就是通彻了生命最深的秘密。

  倘然在你的辛苦里,将有身之苦恼和养身之诅咒,写上你的眉间,则我将回答你,只

  有你眉间的汗,能洗去这些字句。

  你们也听见人说,生命是黑暗的,在你疲瘁之中,你附和了那疲瘁的人所说的话。

  我说生命的确是黑暗的,除非是有了激励;

  一切的激励都是盲目的,除非是有了知识;

  一切的知识都是徒然的,除非是有了工作;

  一切的工作都是虚空的,除非是有了爱;

  当你仁爱地工作的时候,你便与自己,与人类,与上帝联系为一。

  怎样才是仁爱的工作呢?

  从你的心中抽丝,织成布帛,仿佛你的爱者要来穿此衣裳。

  热情地盖造房屋,仿佛你的爱者要住在其中。

  温存地播种,喜乐地刈获,仿佛你的爱者要来吃这产物。

  这就是用你自己灵魂的气息,来充满你所制造的一切。

  要知道一切受福的古人,是在你上头看视着。

  我常听见你们仿佛在梦中说:“那在蜡石上表现出他自己灵魂的形象的人,是比耕地

  的人高贵多了。

  那捉住虹霓,传神地画在布帛上的人,是比织履的人强多了。”

  我却要说:不在梦中,而在正午极清醒的时候,风对大橡树说话的声音,并不比对纤

  小的草叶所说的更甜柔;

  只有那用他的爱心,把风声变成甜柔的歌曲的人,是伟大的。

  工作是眼能看见的爱。

  倘若你不是欢乐地却厌恶地工作,那还不如撇下工作,坐在大殿的门边,去乞求那些欢

  乐地工作的人的周济。

  倘若你无精打采地烤着面包,你烤成的面包是苦的,只能救半个人的饥饿。

  你若是怨望地压榨着葡萄酒,你的怨望,在酒里滴下了毒液。

  倘若你像天使一般地唱,却不爱唱,你就把人们能听到白日和黑夜的声音的耳朵都塞

  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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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理性与热情

  于是那女冠又说:请给我们讲理性与热情。

  他回答说:

  你的心灵常常是个战场,在战场上,你的“理性与判断”和你的“热情与嗜欲”开战

  我恨不能在你的心灵中作一个调停者,使我可以让你们分子从竞争与衅隙变成合一与

  和鸣。

  但除了你们自己也作个调停者,作个你们心中的各分子的爱者之外,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们的理性与热情,是你航行的灵魂的舵和帆。

  假如你的帆或舵破坏了,你们只能泛荡,漂流,或在海中停住。

  因为理性独自统治,是一个禁锢的权力,热情不小心的时候,是一个自焚的火焰。

  因此,让你们的心灵将理性升到热情之最高点,让它歌唱;

  也让他用理性来引导你们的热情,让他在每日复活中生存,如同大鸾在它自己的灰烬

  上高翔。

  我愿你们把判断和嗜欲,当作你们家中的两位佳客。

  你们自然不能敬礼一客过于他客;因为过分关心于任何一客,必要失去两客的友爱与

  忠诚。

  在万山中,当你坐在白杨的凉荫下,享受那远田和原野的宁静与和平——应当让你的

  心在沉静中说:上帝安息在理性中。

  心在沉静中说:上帝安息在理性中。

  当飓暴卷来的时候,狂风震撼林木,雷电宣告苍穹的威严,——应当让你的心在敬畏

  中说:上帝运行在热情里。

  只因你们是上帝大气中之一息,是上帝丛林中之一叶,你们也要和他一同安息在理性

  中,运行在热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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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苦痛

  于是一个妇人说:请给我们谈苦痛。

  他说:

  你的苦痛是你那包裹知识的皮壳的破裂。

  连那果核也是必须破裂的,使果仁可以暴露在阳光中,所以你们也必须晓得苦痛。

  倘若你能使你的心时常赞叹日常生活的神妙,你苦痛的神妙必不减于你的欢乐;

  你要承受你心天的季候,如同你常常承受从田野上度过的四时。

  你要静守,度过你心里凄凉的冬日。

  许多的苦痛是你自择的。

  那是你身中的医士,医治你病身的苦药。

  所以你要信托这医生,静默安宁地吃他的药,

  以为他的手腕虽重而辣,却是有冥冥的温柔之手指导着。

  他带来的药杯,虽会焚灼你的嘴唇,那陶土却是陶工用他自己神圣的眼泪来润湿调转

  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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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自知

  于是一个男人说:请给我们讲自知。

  他回答说:

  在宁静中,你的心知道了白日和黑夜的奥秘。

  但你的耳朵渴求听取你心的知识的声音。

  你常在意念中所了解的,你愿能从语言中知道。

  你愿能用手指去抚触你的赤裸的灵魂。

  你要这样做是好的。

  你心灵隐秘的涌泉,必须升溢,吟唱着奔向大海;

  你无穷深出的宝藏,必须在你目前呈现。

  但不要用称来衡量你未知的珍宝;

  也不要用杖竿和响带去探测你知识的浅深。

  因为自我乃是一个无边的海。

  不要说我找到了真理,只要说我找到了一条真理。

  不要说我找到了灵魂的道路。只要说,我遇见了灵魂在我的道路上行走。

  因为灵魂在一切道路上行走。

  灵魂不止在一条道路上走,也不是芦草似的生长。

  灵魂象一朵千瓣的莲花,自己开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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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教授

  于是一位教师说:请给我们讲教授。

  他说:

  除了那已经半睡着,躺卧在你知识的晓光里的东西之外,没有人能向你启示什么。

  那在殿宇的阴影里,在弟子群中散步的教师,他不是传授他的智慧,乃是传授他的忠

  信与仁慈。

  假如他真是大智,他就不会命令你进入他的智慧之堂,却要引你到你自己心灵的门口

  天文家能给你讲述他对太空的了解,他却不能把他的了解给你。

  音乐家能给你唱出那充满太空的韵调,他却不能给你那聆受韵调的耳朵和应和韵调的

  声音。

  精通数学的人,能说出度量衡的方位,他却不能引导你到那方位上去。

  因为一个人不能把他理想的翅翼借给别人。

  正如上帝对于你们每人的了解是不同的,所以你们对于上帝和大地的见解也应当是不

  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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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婚姻

  爱尔美差又说:夫子,婚姻怎样讲呢?

  他回答说:你们一块儿出世,也要永远合一。在死的白翼隔绝你们的岁月的时候,你们

  也要合一。噫,连在静默的忆想上帝之时,你们也要合一。不过在你们合一之中,要有

  间隙。让天风在你们中间舞荡。彼此相爱,却不要做成爱的系链:只让他在你们灵魂的

  沙岸中间,做一个流动的海。彼此斟满了杯,却不要在同一杯中啜饮。彼此递赠着面包,

  却不要在同一块上取食。快乐地在一处舞唱,却仍让彼此静独,连琴上的那些弦也是

  单独的,虽然他们在同一的音调中颤动。

  彼此赠献你们的心,却不要互相保留。因为只有”生命”的手,才能把持你们的心。要

  站在一处,却不要太密迩:因为殿里的柱子,也是分立在两旁,橡树和松柏,也不在彼此

  的荫中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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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美

  于是一个诗人说:请给我们谈美。

  他回答说:你们到哪里追求美,除了她自己作了你的道路,引导着你之外,你如何能

  找着她呢?

  除了她做了你的言语的编造者之外,你如何能谈论她呢?

  冤抑的,受伤的人说:“美是仁爱的,和柔的,如同一位年轻的母亲,在她自己的光

  荣中半含着羞涩,在我们中间行走。“

  热情的人说:“不,美是一种全能的可畏的东西。暴风似地,撼摇了上天下地。“

  疲乏的、忧苦的人说:“美是温柔的微语,在我们心灵中说话。她的声音传达到我们

  的寂静中,如同微晕的光,在阴影的恐惧中颤动。“

  烦躁的人却说:“我们听见她在万山中叫号。与她的呼声俱来的,有兽蹄之声,振翼

  之音与狮子这吼。“

  在夜里守城的人说:“美要与晓暾从东方一齐升起。“

  在日中的时候,工人和旅客说:“我们曾看见她凭倚在落日的窗户上俯视大地。“

  在冬日,阻雪的人说:“她要和春天一同来临,跳跃于山峰之上。“

  在夏日的炎热里,刈者说:“我们曾看见她与秋叶一同跳舞,我们也看见她的发中有

  一堆白雪。“

  这些都是他们关于美的谈说。

  实际上,你却不是谈她,只是谈着你那未曾满足的需要。

  美不是一种需要,只是一种欢乐。

  她不是干渴的口,也不是伸出的空虚的手。

  却是发焰的心,陶醉的灵魂。

  她不是那你能看见的形象,能听到的歌声。

  却是你虽闭目时也能看见的形象,虽掩耳时也能听见的歌声。

  她不是犁痕下树皮中的液汁,也不是结系在兽爪间禽鸟。

  她是一座永远开花的花园,一群永远飞翔的天使。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在生命揭露圣洁的面容的时候的美,就是生命。但你就是生命,

  你也是面纱。

  美是永生揽镜自照。

  但你就是永生,你也是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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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死

  于是爱尔美开口了,说:“现在我们愿意问死“。

  他说:“你愿知道死的奥秘。

  但是除了生命的心中寻求以外,你们怎能寻见呢?

  那夜中张目的枭鸟,它的眼睛在白昼是盲瞎的,不能揭露光明的神秘。

  假如你真要瞻望死的灵魂,你当对生的肉体大大地开展你的心。

  因为生和死是一件事,如同江河与海洋也是一件事。

  在你的希望和愿欲的深处,隐藏着你对于来后的默识;

  如同种子在雪下梦想,你们的心也在梦想着春天。信赖一切的梦境吧,因为在那里面

  隐藏着永生门。

  你们的怕死,只是像一个牧人,当他站在国王的座前,被御手恩抚时的战栗。

  在战栗之下,牧人岂不因为他身上已有了国王的手迹而喜悦么?

  可是,他岂不更注意到他自己的战栗么?

  除了在风中裸立,在日下消融之外,“死“还是什么呢?

  除了把呼吸从不息的潮汐中解放,使他上升、扩大,无碍地寻求上帝之外,“气绝“

  又是什么呢?

  只在你们从沉默的河中啜饮时,才真能歌唱。

  只在你们达到山巅时,你们才开始攀援。

  只在大地索取你的四肢时,你们才真正地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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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饮食

  一个开饭店的老人说:请给我们谈饮食。

  他说:我恨不得你们能借着大地的香气而生存,如同那"空气植物"爱着阳光的供养。

  既然你们必须杀生为食,且从新生的动物口中,夺他的母乳来止渴,那就让它成为一

  个敬神的礼节吧;让你的肴馔摆在祭坛上,那是丛林中和原野上的纯洁清白的物品,

  为更纯洁清白的人们而牺牲的。

  当你杀生的时候,心里对他说:“在宰杀你的权力之下,我同样地也被实杀,我也要

  同样地被吞食。那把你送到我手里的法律,也要把我送到那更伟大者的手里。你和我

  的血都不过是浇灌天树的一种液汁。“

  当你咬嚼着苹果的时候,心里对他说:“你的子核要在我身中生长,你来世的嫩芽要

  在我心中萌芽,你的芳香要成为我的气息,我们要终年地喜乐。“

  在秋天,你在果园里摘葡萄摘酒的时候,心里说:“我也是一座葡萄园,我的果实也

  要摘下榨酒,和新酒一般,我也要被收存在永生的杯里。“在冬日,当你斟酒的时候,

  你的心要对每一杯酒歌唱;让那曲成为一首纪念秋天和葡萄园以及榨酒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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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别

  现在已是黄昏了。

  于是那女预言者爱尔美说:愿这一日,这地方,与你讲说的心灵都蒙福佑。

  他回答说:说那话的是我么?我不也是一个听者么?

  他走下殿阶,一切的人都跟着他,他上了船,站在舱前。

  转面向着大众,他提高了声音说: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风命令我离开你们了。

  我虽不像风那般的迅急,我也必须去了。

  我们这些飘泊者,永远地寻求更寂寞的道路,我们不在安歇的时间起程,朝阳与落日

  也不在同一地方看见我们。

  大地在睡眠中时,我们仍是行路。

  我们是那坚牢植物的种子,在我们的心成熟丰满的时候,就交给大风 追状 散。

  我在你们中间的日子是很短促的,而我所说的话是更短了。

  但等到我的声音在你们的耳中模糊,我的爱在你们的记忆中消来的时候,我要重来。

  我要以更丰满的心,更受灵感的唇说话。

  是的,我要随着潮水归来。

  虽然死要遮藏我,更大的沉默要包围我,我却仍要寻求你们的了解。

  而且我这寻求不是徒然的。

  假如我所说的都是真理,这真理要在更清澈的声音中,更明白的言语里,显示出来。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我将与风同去,却不是坠入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