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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妮·莫里森带来《宠儿》

发布:2009/1/28 18:36:59   点击:7652

      表面上看,《宠儿》占有了一个成功故事的大部分要素:苦难,爱,神秘,性,暴力;但它在莫里森笔下却呈现出另一派气象,繁复缤纷有如镶嵌艺术,缠绵热烈有如爵士音乐,玄深晦涩有如现代诗歌;它所具有的力量更是一部讨巧的畅销书所永难企及的。

     按照托妮·莫里森本人的说法,她“从来没有准备成为一名作家”。当她的婚姻出现危机时,她积极参加一个写作小组的活动,聊以暂时逃避不幸的婚姻生活。她的一篇匆匆写就的短篇小说得到大家的称许,这篇小说取材于她的童年生活,写的是她相识的一个黑人小女孩祈求上帝给自己一双蓝眼睛。后来在她的处女作长篇小说《最蓝的眼睛》中,又黑又丑、无人理睬的佩可拉对生活也有非分之求——一双美丽的蓝眼睛,可到头来这奢望只能在疯狂的幻觉中得以实现;她的悲剧就在于她生长在一个名叫美国的国家,这个国家钟爱的仅仅是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孩子。这部揭示白人文化和价值观侵蚀和挤压下黑人精神世界的畸变与扭曲的小说几经周折,终于在1970年出版,并获得评论界的好评,而此时莫里森已近40岁了。

     《最蓝的眼睛》为莫里森日后的小说创作定下了一个基准音调,也使她以一个尖锐思想者和种族代言人的姿态堂堂正正地介入美国黑人文学的传统。处女作发表后,莫里森进入稳定的写作状态,每问世一部作品便将思想和艺术的探索推进一步。迄今问世的长篇小说除《最蓝的眼睛》外,还有《秀拉》、《所罗门之歌》、《柏油娃娃》、《宠儿》、《爵士乐》和《天堂》。

      1987年,莫里森发表了不朽杰作《宠儿》。该书的主要情节取材于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19世纪50年代,一个名叫玛格丽特·加纳的女黑奴携子女从肯塔基的奴隶庄园逃到俄亥俄的辛辛那提,奴隶主循踪追至,为了使儿女不再重复自己做奴隶的悲惨命运,她毅然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莫里森在为兰登书屋编辑反映黑人长达三百年争取平等自由的斗争史的文献汇编《黑人之书》时接触到了这个故事,当时便产生了强烈的创作冲动,极想通过小说的艺术形式探究当事人的心理状态,从而为深受罪恶的奴隶制精神残害的黑奴们写一部心灵史。

     表面上看,《宠儿》占有了一个成功故事的大部分要素:苦难,爱,神秘,性,暴力;但它在莫里森笔下却呈现出另一派气象,繁复缤纷有如镶嵌艺术,缠绵热烈有如爵士音乐,玄深晦涩有如现代诗歌;它所具有的力量更是一部讨巧的畅销书所永难企及的。在我看来,确保这部作品伟大性的,与其说是作者高超的叙事技巧,毋宁说是她傲视同侪的思想水准。莫里森的思想所触及的黑人历史,往往由这样的司空见惯的场景构成:某一天,吃过晚饭,由于无事可做,一个白人农家少妇会把娃娃驮在肩上,无动于衷地出门去看私刑处死黑人;施刑的男人们对这个被虐杀的黑人绝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这样做也许仅仅是因为一时兴起,戏谑和展示权力的动机兼而有之。在莫里森看来,此类兽行的随意性所蕴涵的对人类生命和尊严的蔑视比奴隶制本身的残酷更令人心惊胆寒。所以,她的笔触超越了愤怒,也不再“控诉”,而是以一种斩钉截铁的痛切陈述一个黑奴(或解放了的黑奴)在世界上的根本处境:“任何一个白人,都能因为他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一个什么念头,而夺走你的整个自我。不止是奴役、杀戮或者残害你,还要玷污你。玷污得如此彻底,让你都不可能再喜欢你自己。玷污得如此彻底,能让你忘了自己是谁,而且再也不能回想起来。”

      另外,莫里森在《宠儿》的叙事过程中所作的各种艺术处理———象征、隐喻、夸张、通感、意识流、时空变换、超自然现象描写、多角度叙述等等,一方面服务于小说的主题,一方面也与她思想中大量含义丰富隐晦、需要辨明的成分相匹配,或者说顺应着灵魂的需求和血液的节奏。譬如,小说被写成了一个鬼故事。凶宅闹鬼是18世纪末盛行的哥特式小说的常用伎俩,但在莫里森的笔下,它完全丧失了制造悬念和渲染恐怖气氛的作用,而与全书激越明亮的音色保持一致。宠儿的鬼魂多年来一直在124号徘徊不去,并且随时间推移渐渐长大,直至以妙龄少女的真身登场为止,它的基调是怨毒、悲伤、孤独、冤屈和愤怒。以肉身还魂的宠儿被设计成既有人的基本特征,又带有鬼的恍惚虚浮,较之一个危险的信号更像是联结阴阳两界的一条纽带。

     同时,托妮·莫里森又是一个有着高度语言自觉的作家。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仪式上发表的获奖演说中,她用全部篇幅讲述了一个发生在盲眼的黑人老妇人和几个年轻人之间的故事:年轻人为了质疑她的智慧以及她所享有的崇高威望的缘故,让她说出他们手中握有的一只鸟是死是活。老妇人用“它在你们手里握着”巧妙地摆脱了被动,她暗示了鸟的死活掌握在年轻人手里这一事实;然后是年轻人凭着自己的诚恳与老妇人达成了和解。这个故事本身一如既往地涉及了种族问题,但同时又是一个关于语言的寓言。莫里森认为那只鸟实际上就象征着语言,既表达了对它强烈的热爱,又对它的处境深表忧虑。

     莫里森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不少人有意无意地因为她的身份轻视她;黑人女性的身份恰恰是她进入杰出的西方现代文学大师行列的保证,使弱势群体(黑人和女性)的声音有力地汇入西方文学传统,正是她的独特贡献。多数现代作家在处理艺术中的历史、时代和生活时,态度多为否定和嘲弄,手段往往是戏仿、揶揄和摧毁;与此不同,莫里森在抒情史诗《宠儿》中把对人性的永恒信念铸造成一座丰碑。